来自星渊霜镀088.以太的子女囚室是阴暗潮湿的,由于这里是人造太阳几乎照不到的偏远地区,因此监狱内的温度常常达到零度以下,在这种情况下,天环的狱卒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管教罪犯。
每间囚室都有配套的床铺,但是狱卒每天睡觉前都会把毯子和床单抽走,留下来冰冷的床板,再命令你用拖把清洗地板。深夜,寒气会从地面蔓延,从满是缝隙、多孔疏松的床板中抓住犯人,你搂着肩膀,浑身瑟瑟发抖,在冷的折磨下逐渐抹灭掉理智,就在差不多的时候,狱卒会跟你喊道:喂,起来,干活了。
那一刻你是无比感激狱卒的,至少在工作间你可以踩缝纫机、靠着车床,有着机械产生的热量供给,总比在寒冷中渐渐失温冻死要好。
经过十几天的折磨,当狱卒再次喊你上工的时候,你会自然而然地不再反抗,反而对此松了一口气。
寒冷,比起沉重的劳动要可怕太多了。
那是刻在生命基因中,对于死亡的恐惧。实际上,最开始失温发生的时候,你并不会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很热,开始不自觉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距离会昏眩、冻僵、心力衰竭、最后心脏停跳,一点点失去感知,最后彻底死亡。
整个过程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僵在血管里,起初你不断地哆嗦打滚,试图温暖自己,但到了最后,头脑发热,连思考都没有能力维持下去,热量一点点溃散,隐隐听到有人大声喊你,却一个字也分辨不出来。
长期在监狱里劳作后,寒冷加快身体的新陈代谢,你的大腿和臀部的脂肪会渐渐消退下去,最后变成瘦骨嶙峋的骷髅,阴暗的视界和狭隘封闭的牢笼会摧毁人的情绪,加上长期高强度的劳动,对心智和体能造成了严重的破坏,无数名犯人在接受过天环狱卒的惩戒后,彻底崩溃发疯。
某种意义上,这确实算是可以出狱了。
只不过,等待他们的不是疯人院,而是被送上手术台,眼角膜300万铢、一对肾脏100万铢、躯干可以卖给北条家的安保集团,用来填充机械电路,改造成机兵——由于长期处于冰冷环境和监狱细心订制安排的饮食,他们的器官保持着非常健康而且污染极少,囚犯的器官往往送进企业高层的冰柜中,随用随取。
天环狱卒们很自信自己的尺度和手法,二十年来,没有人能够扛住这种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他们还会组织囚犯们唱歌和舞会,让他们渐渐增加对监狱的信任,你情我愿之下,囚犯们甚至会自己管理自己,省去了大大的麻烦。
然而,面对K-202号房间的新囚犯,这一套百试百灵的管理教育方式,头一次失灵了。
嘀嗒……嘀嗒……
两名狱卒站在门外,倾听着水管破裂渗透的声音,背手等待着对方扛不住寒冷,自己央求着出去上工。
一名警卫低语道:
狱卒不自信地说道。
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只要还是人,在这种阴寒潮湿的环境下呆的久都会受不了,曾经有一名高傲的武士被打入监牢,他通过强大的体魄扛住了严刑拷打,但是对于寒冷,仅仅呆了四天,就受不了了。
那种阴湿冰寒的折磨,会直接渗透到关节之中,任谁也无法忍受那种痛苦,加上冰冷的板床,不一会儿就会疼得哀嚎起来,体质强健的人也不是机器,更何况在打入这座监狱前,他们就已经被注入了肌肉松弛剂,他们超凡的感官,理应比普通人感受到的痛苦更加强烈才对。
回应他们的,却只有沉默。
狱卒心底感到一阵惊慌,随即打开监控:在黑白的画面中,一个高大的男
子静静坐在床板上,面色平静自若,身上挂了一层白霜,但丝毫不为所动,男人紧闭双目,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仅活着,而且一切信号显示他依旧能够保持着贝塔阶的旺盛生命力。
一名狱卒感叹道。
另一人补充道:
狱卒撇了撇嘴:
狱卒们是得到天环正规超凡体系训练出身的,对于这些问题了解的很清楚。
狱卒点了根烟,既然格雷特沃·夜歌没有死,那就不用搭理他。他的同伴则好奇问了一句:
他吐了口烟圈,讥讽地说道:
两人嬉笑怒骂的声音渐渐远去,牢房内的高大男子眉心却越发紧皱。
冰冷、阴湿、黑暗。
这些都不能打垮他。
但是冥冥之中,他却感到一阵诡异的心悸。
闭上眼,世界静的只有滴水声和冰霜凝结的声响,就连自己强劲的心跳都渐渐被寂静吞噬。然而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渐渐地,他的心间传来微弱的呼唤,似乎是某种亲切温柔的声音,最后在大脑的联想下,演绎成一种近乎于乐曲的声音。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旋律,就好像风拂过皮肤的轻轻瘙痒,或者是被温泉包裹住身躯,蒸汽徐徐地洗礼,他的意识越来越高,像是朝着天上飞行,但人本来是不能飞行的,双足只有站在大地上时,人才会觉得是活着的。
伴随着他的意识逐渐飞升,他仿佛看到了红黑色的厄煞天空,以及在那之上,只存在于传说和历史书上的,那强烈的心悸最终变成了热切的呼唤,不是任何一种语言,却是在心底直接烙印下含义。
诡谲的回声终于在旖旎的暗蓝色天幕中,完整地表达了一句意思:
「
醒来吧,陪审团之人。」
就在那一刻,他的意识瞬间又下沉回地面,面前的黑暗世界中,突然响起一个如刀锋撞击般清脆、铿锵的低哑男声:
,真令我失望。」
不知为何,只要是一听到男声的声音,格雷特沃·夜歌的脑海里不自觉就会想到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蔚蓝星上也不存在的生物:鲨鱼。
格雷特沃睁开眼,蓝色的眼中仿佛倒映出一个苍白的扭曲身影。
格雷特沃说话没有任何语气,但是不论对任何人而言,似乎都不会感到他有什么恶意。
白鲨张开双臂,像是在热烈地倾诉什么:
格雷特沃对着那道苍白的身形说道:
白鲨激动地说着,但随后又歇斯底里地否定:
白鲨的语气时而疯癫,时而又失魂落魄,像一套搁浅在沙滩上的鲨鱼,他努力地朝着自己祈求然后咆哮。
格雷特沃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如果白鲨是疯子,那么能够看得到白鲨的自己,又是什么?
虽然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但白鲨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同样的答案:
很离奇的思想,对吧?
格雷特沃继续问道:
白鲨高傲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