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陷入了沉默。两人对坐在桌前，皆不语。
阿豪在消化夏多的带来的消息，在思考自己日后该如何自处。
夏多倒是先忍不住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反正阿加迪也不会在一天之内就毁灭。我得去安排星盟的全面撤退了。这可是目前最紧要的事。你自己也想想怎么减少损失吧。”
“我知道。”
“走之前我会来叫你的，撤退的时候我们不会走星门，应该会坐乌里奇研制的飞机。”
“嗯。”
夏多重新戴上了手套：“那我先走了。下城的学院里还有一大票‘臭人’等着我去捞呢。”
“希望别把我的黑影染臭了。”夏多叹了口气，走向了对面墙上愈来愈浓的黑色旋涡。
“等等，这个伱拿上。”阿豪抬头叫住夏多后，把摆在桌边的香水递了出去，“我刚炼制出来的【洁净之雪】香水，目前还是能抵御殃气那股臭味的。送你了，算是感谢你带来的消息吧。”
夏多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贤者】先生的技艺总是那么令人钦佩。”
黑色皮革手套接过香水瓶，锃亮的皮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优雅地旋转一圈。夏多转身，脚步轻巧地几个小跳，跃进了黑色旋涡中。
夏多的心情可真好啊，看来【殃气】的消息确实让他喜出望外。
落地窗外阴沉的天色消散无踪，露出了后方霞光万丈的火烧云。
阿豪白皙的脸被夕阳照的分毫毕现，他却用手将自己英挺的眉眼揉成一团，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仔细回忆一下，阿豪发现自己与阿加迪之间已经有了难分难舍的羁绊。这种羁绊，不是一句“撤退”就能轻易舍弃的。
阿加迪有着自己一手打拼起来的基业，有着相识已久的友人，有着神秘浩瀚的奥法世界，还有着
“阿豪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说怎么没在楼上找到你呢。”
霍奇管家略显惊讶的声音打断了阿豪的万千思绪。
阿豪松开捂着脸的手，看向了毕恭毕敬站在侧面的霍奇：“怎么了？”
“是这样的，下城最近出现了来源不明的臭味。彻瑞女士和我反应说，店铺的店员有几位出现了恶心反胃的症状。而且受此影响，很多上城顾客都不愿意下来了，店铺的生意也不太理想。所以.”
“彻瑞提议想闭店几天，加装一些换气设备，您觉得如何？”
“哦。”阿豪叹了口气，“不用加装什么设备了。这个气味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下城的两家店都直接关门吧。”
“什么，直接关门？！”霍奇似乎有些没想到阿豪竟然这么果决，一时被噎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嗯，把员工安排到上城的店铺，或者去那几家克洛伊香水店去吧。”
阿豪对此想得很透彻，只要夏多所言非虚，臭味的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就算阿加迪真有那个魄力，准备永久关停星门，这也不是几天内就能下的决定。下城在这犹豫不绝的阶段里，只会首当其冲，成为殃气的受害者。
抛弃下城这两家店，是目前最好的战略。
“雪莉父亲，佛朗西斯赠与我的那家下城商铺，你直接帮忙卖了吧。这个礼拜内必须卖出去，多离谱的价格都行。”
“最开始的那家老店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就只租了一年，放在那吧。”
听着阿豪的安排，霍奇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眉头紧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这您是知道些什么吗？”
“嗯。下城这个臭气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几乎无法被解决。这事情涉及到了超凡层面。”
霍奇吞了口唾沫，有些许紧张的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报告给诺森夫人吗？您知道的，诺森家族在阿加迪下城也有很多产业。如果您所说的是真的，那诺森家族早行动一步，便可以少损失以千万计的加币。”
阿豪看了霍奇一眼，挥了挥手：“你和她说吧。不过别问我消息来源，我不能说。你可以让诺森夫人自己去做调查、占卜什么的。”
“是。”霍奇点点头，有些焦急的想走，却还是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吩咐吗？”
“先这样吧，上城的几家店不用管，我还有些想法。”
如果可能的话，阿豪准备再研究一下，如何使用普通的材料，制作出能祛除殃气异味的香水与洗浴用品，所以上城的香水店还得留着。
“娜塔莎那边算了，我自己和她说吧。”
“好的。”
阿豪不知道夏多的消息有没有传到娜塔莎那边。
现在看来，去其他城市开香水分店，说不定是他近段时间做过最英明的决定。将ah香水的发展重心尽快转移到其他城市，应该是以后的最理想规划。
霍奇管家告退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老人很念旧，时时刻刻会想着老东家诺森家族。阿豪对此也没有太大意见，毕竟名义上来说，自己还是诺森家族的长老呢。
让诺森家少受点损失，也好。
贝芙把早已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来，阿豪快速吃过后，也驱车赶向了诺森庄园的方向。
夜幕降临，阿豪在诺森庄园最高楼的屋顶天台，缓缓和身边的温德复述着先前的听闻。
温德嘴巴大张，燃着的香烟跌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那这么说，阿加迪岂不是快完了？”
“倒也不至于吧。”阿豪看着远处被灯光照的通亮的奥法星门，“你知道奥法星门今天开了几次吗？”
温德想了一下：“应该就十几次吧，算是很少了。”
“还是太多了。”
阿豪摇摇头，沿着天台绕了一圈，走到了远离市中心的方向。
在那下面，是深深地裂缝，以及在裂缝中灯光迷离的下城建筑。但此时，他能看到下城中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绿色雾气，让以往璀璨的蓝紫灯光显得有些扭曲。
雾气目前并没有主动扩散的趋势，只是静静的在下城浮动。
温德也走到了他身边，有些心神不宁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再看看吧，如果情况真的很不理想，也许我会离开阿加迪。换个城市继续研究炼金学，顺便做我的香水生意。”
“没想到你对炼金学这么感兴趣。”温德将身子趴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裂隙一般的下城，搜索着自己【深渊酒吧】的方向。
“你呢，你准备怎么办？臭气案的线索你也有了，你要去接那个任务吗？”
“不接。”温德摇了摇头，“这就不是我一个二阶奥法师能参与的事。”
“而且我无法解释消息来源。你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相信你，但也懒得问。”
“也好。”
沉默了一会儿，阿豪继续问道：“你准备离开阿加迪吗？”
“我不知道。如果奶奶准备离开，我就离开。”
“嗯。”阿豪对这个回答倒也不是很意外。
“那走吧，天台好冷，不想再吹风了。”阿豪裹紧了自己的小夹克，“去看看那些炼金术士们怎么样了。”
“啊，我还准备去见见奶奶呢。”温德似乎有些不情愿。
“霍奇已经去说啦，用不着你。而且我要去的就是西南角，去你奶奶那边不是顺路吗？”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阿豪拖着温德，走到了诺森庄园西南角的花园洋馆处。
一日不见，这里便已经有了些改天换地的感觉。几栋简易的石屋在旁边拔地而起，屋子中灼热的火光，照亮了此处的夜空。
正指挥着搭建一间新屋子的宝珀见到了两人，远远地就打了个招呼。
“喂，这边。”
宝珀又吩咐了两句，便连忙走了过来。
“温德先生，不好意思，把庄园里的草坪和花园弄得这么乱七八糟。我们走之前一定会帮你们恢复的。”
“没事。”温德挥了挥手，“反正奶奶已经同意了，你们只要别搞得太过火就行。能恢复成原状好是好，不过麻烦吗？”
“放心吧，不麻烦。我们这里有水系神通术士、也有风系神通术士，恢复点草皮还是很方便的。”
这些石屋做的确实简陋，它目前连门都还没有做好。阿豪好奇的透过敞开的门口往里看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动用了自己被【以太观察药剂】喂出来的以太视觉。
他最先看向红光最盛的石屋。这间石屋中只有两个人，一人操控火成以太，一人操控土成以太。
在火与土的淬炼下，红温的金属逐渐成型，看形制估计是一把长柄斧。他俩应该就是最传统的【金属冶炼】流派的炼金术士。
阿豪转头看向黄光最浓烈的石屋，屋中坐着几位炼金术士，他们每人坐在一个长桌前，桌上还摆着高高的屏障，似乎是想隔绝其他人的窥视。
阿豪微微转动着视角，只能看到他们手上做着的东西，应该是些泥雕、石板、玉像之类的。
比起砸铁的炼金术士，他们对自己的炼制过程都捂得很严实。阿豪只能看到黄色的土成以太在飞舞，其他的就看不清了。
第三件颜色杂乱的石屋中，什么人都有，不过阿豪很快就发现了一位熟人——卡瑞娜。
卡瑞娜正娴熟地操纵着炼金工作台，搅拌着面前的坩埚。阿豪能看到风成以太聚集在坩埚中，并且她时不时会从锅里捞出一些物质、又加入一些物质。
这些物质大多是些草药、金石，其上的以太成分非常复杂，卡瑞娜似乎正在从中分离出自己想要的成分。
简单来说，她在“萃取”。
阿豪对卡瑞娜的操作看的是最明白的，毕竟炼金药剂也算他的老本行了。
他转头看向了正在修建的这间石屋：“所以这就是给【炼金造物】流派的术士准备的屋子？”
还在和温德聊着的宝珀转过头来，讶异地看了阿豪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之前那个冒着黄光的屋子，要么是【炼金造物】流派，要么是【神通炼金】流派。因为阿豪看到了眼熟的石板，所以他就大胆猜测了。
“你猜对了。”宝珀叹了口气：“如果这些炼金术士的造物没有毁在那场浩劫中，搭建这些屋子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只可惜逃到阿加迪来的人，大多都丢失了自己的造物。现在他们只能亲自上手搭建，也是辛苦了。”
聊了一会，温德也知道了这些炼金术士在准备【特产】，以应对即将开场的交流会。
于是他便顺手给了个建议：“那你不得给这些人在场地中找个不错的位置？不然他们岂不是吃大亏？其他人都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做东西了。”
宝珀点点头：“这是自然。我早就和这些炼金术士达成协议了，其他术士也同意了。炼金造物流派本来也是最吃亏的，他们制作造物耗时很长，短时间能炼制的东西不多。”
“对了，我有些.小问题想请教阿豪先生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宝珀搓着手，笑容真挚地靠了过来。
“什么事噢，可以啊。”
阿豪转念一想，就知道宝珀想请教的是啥了。
炼成阵呗，他之前给宝珀的那本炼成阵笔记，看来他这段时间是抽时间看了。
“那去里面吧。”宝珀连忙一指洋房：“卢克就在我屋里呢，我们去找他。”
温德叫住了阿豪：“你们去交流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去找奶奶了。”
“你去吧。”
“你待会等我一下呗，别一个人溜了。我听完奶奶怎么说后，还想再和你讨论讨论。”
阿豪有些哑然失笑：“可以，我就在这儿等你。”
遇上这种大事，温德的小孩子脾性也有些显露了出来。
毕竟他有家人能依靠啊。
阿豪叹了口气，转身和宝珀一起走向了洋馆。
宝珀想和他聊炼成阵，他也刚好想向宝珀请教他的炸药与炸弹制作。
他不知道阿加迪的未来会在何方，但他知道，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总是没错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