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不过两尺距离,李忆如又是忽施偷袭,按说便是主宰级别的强者在猝不及防之下,也不可能躲得过去,何况还是一名自己挡住脸颊,导致视线受阻的老管事。
可这一击,偏偏就落了空。
“忆如姑娘。”
豪爷上半身以一个极其微弱的角度向后一仰,任由气劲擦着喉咙而过,声音温润柔和,听不出丝毫怒意,“你这是做什么?”
李忆如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贝齿轻咬嘴唇,双手十指齐出,火球冰箭,电光风刃等各种属性的攻势犹如疾风骤雨,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打将过去,宫殿上方一时间光影绚烂,热闹非凡,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好丰富的进攻手段。”
豪爷口中啧啧赞叹,身影在五彩斑斓的密集光影中左摇右晃,闲庭信步,愣是没被打中一下,“一个人身上,竟然可以蕴含这么多种完全不同的能量,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这般狂轰滥炸了许久,却连对方毛都没摸到一下,李忆如终于停下动作,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深深叹了口气。
“不打了么?”
豪爷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豪爷的实力远在我之上。”
李忆如不卑不亢,坦然答道,“再打下去,我也没有半点机会,是杀是刮,您请自便。”
“老夫为何要杀你?”豪爷反问道。
“刚才我……”
“老夫虽然年迈,却并不糊涂。”
豪爷呵呵笑道,“你有没有杀心,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李忆如娇躯一颤,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忆如姑娘宅心仁厚,不愿对我这老朽痛下杀手。”
豪爷接着又道,“这是你让人喜欢的地方,却也是致命的弱点,要知道,做任何事情若是少了决断,都很难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决断么?
李忆如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忆如姑娘。”
豪爷话锋一转,和颜悦色道,“能问问你为何对老夫出手么?”
“她们是我朋友。”
李忆如神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指了指正在与昆吾剑宫交战的林芝韵和林小蝶道。
“既然如此。”
豪爷恍然大悟,“姑娘何不上前相认,只要把话说清楚,未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没用的。”
李忆如摇了摇头道,“听王十二说,柒柒已经陨落于此,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
豪爷目光扫过上空。
他下意识地以为李忆如是在说林芝韵或林小蝶中的一个。
“能够让剑之主宰全力应对的。”
李忆如表情颇为复杂,缓缓开口道,“除了他,还有谁?”
豪爷登时沉默下来,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剑宫之中,尉迟纯钩依旧在挥舞着宝剑,隔空斩出一道又一道的灵虚剑意,也不知对手是谁。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炯炯有神的双眸中写满了兴奋和雀跃。
豪爷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这样全神贯注的尉迟纯钩了。
准确地说,是打从艺成下山之后,尉迟纯钩便从未如此刻这般认真,这般专注。
这一刻,豪爷忍不住对李忆如口中的那个“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忆如姑娘,尉迟待你也算不薄。”
沉吟片刻,他突然开口道,“倘若这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希望是谁?”
不薄?
他待我算是哪门子的不薄?
这还用选么?
李忆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脑中浮现出一张笑嘻嘻的清秀脸庞,她不禁心头一暖,两颊微微发烫。
原来如此!
这下子可难办了。
余光扫过妹子泛红的脸蛋,豪爷登时心下了然,不禁苦笑连连,惆怅不已。
“忆如姑娘。”
纠结了许久,他忽然扭头直视着李忆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老夫说,那位柒柒姑娘并没有……”
话音刚落,他突然面色剧变,瞳孔扩张,嘴巴张得老大,表情无比精彩,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一道剑气!
剑光犹如天外流星,初时细如发丝,却在眨眼间化作璀璨银河,横贯长空,可怕的气势仿佛要将天地劈开,将万物斩碎。
靠近剑宫之时,剑光陡然闪烁起来,时而赤红如火,时而蔚蓝如天,时而碧绿如草
,时而莹白如雪,连带着散发出的剑气竟也是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耗尽世间一切华丽的辞藻,都无法描绘出这一剑的风采。
豪爷死死瞪视着这道如同天外来客的剑光,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怎么都无法想象除了尉迟纯钩,世间竟还有人能斩出如此逆天的一剑。
剑光须臾而至,丝滑地掠过昆吾剑宫的宏伟宫殿,又继续一往无前,直奔远方而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剑宫登时自上而下分为两截,殿顶自殿身斜斜下滑,连带着尉迟纯钩搜集的无数兵刃一道坠落,与地面相撞之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声。
这道剑光竟然突破了剑之主宰的封锁,将天下剑修心向神往的剑之圣地直接劈成了两半。
“轰!”“轰!”“轰!”
远处时不时响起的震荡声,昭示着一栋栋建筑,一座座山峰,一棵棵树木遭受到剑气的侵袭,正在成片成片地倒下,整个昆吾剑宫地界可谓是一片狼藉,破败不堪。
宫殿断口处,尉迟纯钩的白色身影陡然蹿了上来,仰头看天,仗剑而立。
“冥幻!”
他眸中寒光一闪,宝剑斜斜向上撩起,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
一道昏暗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划破虚空,直上苍穹,遥遥斩向未曾谋面的敌人。
居然连冥幻都使出来了!
豪爷瞳孔急剧收缩,额头冷汗直冒,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冥幻!
剑之主宰的终极杀招之一,自习成之后,此生总共只出手过一次。
那一次,豪爷恰好在场。
也是那一次,尉迟纯钩握着这柄没有光泽的宝剑,亲手砍下了他师父的头颅。
杀了师父,徒弟才算是出师。
这,便是昆吾剑派的规矩!
……
钟文交过手的顶级强者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可要说最憋屈的,则定是此战无疑。
还没看见对方的脸,他便莫名其妙地挨了二十多剑。
每一道剑气皆是无色无相,神出鬼没,令他想要闪避,也根本无从下手。
一剑!
一剑!
又一剑!
于是乎
,他就如同皮球一般,被一只看不见的脚狠狠踹在身上,伴随着“嗤嗤”声响,整个人越蹦越高,越飞越远,鲜血自身上不住喷涌,犹如雨点般挥洒人间。
短短十数息间,原本一只脚都快踏入宫门的他居然被无形剑气狠狠斩飞至数千里外,目力所及,再也无法看见剑宫的位置。
每一道剑气皆是锋锐无匹,足以轻松斩杀当世任何一位混沌境强者,以他强横无敌的肉身竟也难以抵御。
若非与尹宁儿和神树共享了生命,此时的钟文怕是已经嗝屁了几十次。
好一个剑之主宰!
还真当老子好欺负不成?
你不是喜欢玩剑么?
好,老子就陪你玩!
在空中接连翻滚了许久,钟文被斩得头晕目眩,龇牙咧嘴,只觉自从踏入修炼界以来,从未如此刻这般憋屈,本就焦躁的内心愈发盛怒,突然身形一滞,将自己强行定在高空之中。
“噗!”
小腹顿时被破开一道缺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射远方。
钟文却是牙关紧咬,身躯微微一晃,愣是没让自己退出多远。
“嗡!”
几乎同时,他右臂一振,手中天缺剑华光大作,狠狠挥向前方。
一道无比璀璨,无比耀眼的剑光划破虚空,狠狠射向昆吾剑宫所在的方位。
这一剑的风采,堪比九天垂落之流星,那样耀眼,那样纯粹,那样一往无前。
在这道剑光面前,任何事物都难以称之为阻碍。
“轰!”“轰!”“轰!”
目力所不可及之远方,恐怖的威势震天动地,华丽的剑光笼罩四方。
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
钟文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得色,心知在自己这一剑之下,昆吾剑宫定然遭受了超乎想象的损伤。
然而,还没等他得瑟多久,一道昏暗的剑气突然凌空而来,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如电,眨眼间已至跟前。
还来?
钟文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挥剑迎击。
与天缺剑碰撞的刹那间,昏暗剑气突然断裂,溃散,化作一个个极其细微的小黑点,瞬间弥漫于空气之中。
突然间,钟文眼前景象一转,变得迷雾腾腾,阴气森森,四周哀嚎阵阵,鬼叫连连,竟如同置身地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