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钟文心脏猛地一跳，本能地脱口而出道，“能与天道比肩的人物，居然也会死？”
“连天道都被打碎了两片，先代天眼作为战败的一方，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南宫灵轻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回到塔里的时候已是虚弱不堪，况且天眼副教主的死，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兼之此后这数百万年间，他还劳心劳神地监测着世间人类，终于心力交瘁，撒手人寰。”
“可惜了。”
钟文脑中兀自回荡着先代天眼的壮举，只觉没能和这样的牛人见上一面，属实是人生一大遗憾，忍不住由衷地感慨道。
“实力到了先代天眼这样的级别，本身就已经属于这天地的一部分。”
南宫灵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樱唇轻启，缓缓说道，“他的离世，自然令整个原初之地都产生了极大震荡，不仅在外围分裂出千上万个新的小世界，更是连混沌钟、玄天宝镜和太岁珠这三大混沌神器都偷溜了出去，也不知为何，竟然齐聚于一个原本并不起眼的三圣界。”
“根据古籍记载，曾经的三圣界并非修炼文明，也没有灵气存在，直至某一日突然有神秘力量从天而降，令原本的文明毁于一旦，这才有了灵力和修炼界的诞生。”
“如果没猜错的话，所谓的神秘力量，应该就是三大混沌神器了。”
原来曾经我所在的科技文明，竟是毁于混沌神器之手？
听到此处，钟文不禁面色一变，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南宫灵口中“原本的文明”，无疑正是钟文穿越前所在的科技文明。
尽管他在文明毁灭之前，就先一步灵魂穿越到了后世，可一想到曾经先辈们呕心沥血所创造出来的繁荣就这么轻易消失，却还是感到五味杂陈，唏嘘不已。
说了这么久，和南宫姐姐的眼睛似乎还是没啥关系啊！
感伤片刻，他突然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南宫灵几乎将原初之地的历史从远到近梳理了个遍，可关于修复神之瞳的事情却愣是只字未提。
好在这一次他总算是学乖了，生生将疑惑藏在了肚子里，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再也不敢随便打断南宫灵说话。
“大限将至之际，先代天眼料到自己时日无多，担心死后人族无人监控，又会做出什么得罪天道的事情来，于是便耗尽所剩不多的精神力，以无上手段推算出了下一任天眼的合适人选，并将之告诉了天眼教主。”
“想要催动天眼冠这件神器，需要远胜常人的强悍精神力，而要以之窥视天下，更是需要一双能够在一瞬间捕捉成千上万幅不同图案的眼睛和同时处理这么多信息的超强大脑，因此先代天眼选中的继任者，正是我南宫灵。”
提及自己的优良品质，南宫灵面色如常，语气平和，没有半点害羞，却也并不显得如何骄傲，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琐事一般。
钟文注视着她娇艳动人的脸庞，眼睛越睁越圆，嘴巴越张越大，一时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时连南宫世家都尚不存在，先代天眼居然知晓将来会有我南宫灵这么一号人物，甚至连咱们来到原初之地的时间都算得丝毫不差，这等手段的确称得上匪夷所思，神鬼莫测。”
“而天眼教主对他的话语也是深信不疑，一边代替他监视天下，一边静静等待，一旦时机成熟，便毫不犹豫地横跨数域而来，主动向我发出了担任新一代天眼的邀请。”
“为了表达诚意，他答应用先代天眼留下的宝物治好我的眼睛，并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
“南宫姐姐。”
钟文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天眼教主是何时来找的你？”
“自然是在你我刚刚踏入原初之地的时候。”
南宫灵一脸平静地答道，“更准确地说，他并不是来找我，而是早早就跑到自在天的戈壁来等我了。”
“什么！”
钟文心中一惊，大为不解道，“当初小弟醒来的时候，姐姐你还在昏迷之中，为何我没有见到那位天眼教主？”
“就在你离开探索四周环境的时候，他便跑来将我唤醒了。”
南宫灵如实答道，“以他的通天修为，但凡想要隐藏行踪，莫说当时的你，就算是兽王天鹏也休想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
钟文突然感觉嘴里有些发苦，愣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所以那时候姐姐的眼睛就已经恢复了么？在原初之地相处的那段时光，你一直都是在假装看不见对么？”
“那时候我并没有答应他。”
南宫灵摇了摇头，声音愈发轻柔，“却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回答说要好好考虑一下。”
“是么？”
钟文脸色阴沉，生硬地追问道，“不知姐姐考虑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三天？”
“钟文！”
似乎听出他情绪有异，不等南宫灵回答，林小蝶已经娇呼出声道，“你什么意思？大师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怎能……”
“小蝶。”
南宫灵轻轻摆了摆手，止住了林小蝶的斥责，随后转头凝视着钟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答应他的时候，是在第一次灭魔令之战的前一天。”
“你……”
钟文心头一颤，只觉口干舌燥，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天眼教主并不能随意出手干预世俗之事。”
南宫灵接着说道，“不过若只是替下一代天眼治疗眼睛，倒还不至于触怒天道，而我也正是在他的暗中指点之下，才能够以魂相境修为对抗黑棺大祭司这么久，一直拖到你回来，并上演了一出舍命相救的好戏。”
钟文静静听着她的讲述，泪水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都是为了我！
是我太嘚瑟，连神女山的实力都没摸清楚就轻易挑起战端，才逼得南宫姐姐不得不答应天眼教主的条件！
若不是我，她又怎会被关在这样一个偏僻孤塔之中，没日没夜地监视世间的每一个人？
我刚才居然还对她有所不满？
钟文，你真是个混蛋！
钟文眉头紧锁，双拳紧攥，恨不能狠狠给自己脸上来一下子，牙齿咬得喀喀作响，表情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到此地步，他如何还不明白，南宫灵原本并没有出任天眼的打算，却因为自己的无知和莽撞，不得不委曲求全，牺牲自我，以换取天眼教主的帮助。
如此一来，当初她为何能在双目失明的状态下，以一己之力将一名混沌境牵制了整场灭魔令大战，总算能够解释得通了。
这样的牺牲，属实是太大了！
甚至比直接死在黑棺大祭司手中，还要更加残酷，更加煎熬。
要知道，身为算力无双的魔灵体拥有者，钟文适才只是稍微浏览了部分光幕，便已隐隐有些头晕眼花，精神疲惫。
可南宫灵却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多！
两年来的每一天，她都要无时无刻地面对着光幕中的亿万万个微小“屏幕”，监控着世间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这是什么样的思维能力，又是什么样的精神压力？
如今的南宫灵还能一脸平静地与人交流，在钟文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你摆出这样一副臭脸做什么？”
就在他懊恼不已，羞愧难当之际，南宫灵却突然咯咯娇笑着道，“该不会是以为我在这里过得很苦吧？”
“小弟虽然愚钝，却也能猜到干这活有多劳心费神。”
钟文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巨大光幕，一脸真挚地说道，“姐姐的恩情，小弟真是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
南宫灵仿佛听见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居然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你既不是师父，也不是柒柒、宁儿和小蝶她们，我又怎会为了你牺牲自己？”
“姐姐这话虽然不假。”
钟文愣了一愣，苦笑着道，“却多少有些伤人了。”
“你以为这天眼冠的作用，只是能够看见外界发生的事情么？”
南宫灵笑容一敛，伸手指了指头顶金环，口吐惊人之语，“告诉你也无妨，戴上它，可以将我的精神力提升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