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远,没那么严重吧。”
“架空刘牢之,我可以尝试,但是决一死战这种话,或许还应该再行斟酌。”刘裕的想法还是有些保守。
人以和为贵,在襄阳战场上,北府兵和荆州兵合作良好,关系也融洽,可以说是达到了历史最好。
这样的时刻多么的难得,谢玄似乎也还没有要打压京口帮的意思,朝廷上的事情,刘裕虽然不懂,但是,在他看来,就算要撕破脸,也还是要再等一段时间吧。
至少以两三年为限。
“阿迈,你觉得呢?”
“待我们返回建康朝廷,谢公会如何出招?”
“他会提拔我们吗?”
何迈沉思片刻,最终肯定的回答:“我看呐,难!”
诶,这就对了。
看来,在面对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的时候,何迈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毫无疑问,不管是不是远离朝堂,庐江何氏,还算是正宗的年代久远的大世家。
对于朝堂上争斗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何迈虽然脱离家族,出来闯荡天下,人也年轻,甚至连建康城的那几尊大佛还都没有见过,却已经可以嗅到那种勾心斗角的气息。
擢升情况,实际上是观望谢玄甚至是谢安看待京口帮的绝佳途径。
很简单,如果谢安他们现在还没有把京口帮放在眼里,视作威胁,那他们就会很坦荡的给予刘裕等人奖赏。
公公正正,该是什么等级,就是什么等级,完全的平等对待。如果反过来,在封赏的环节,出现任何的反常情况,那么就值得王谧提起注意了。
警惕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谢安,或许会提早预防,在京口帮还未成势之前,就把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都按回到泥地里!
叫他们动弹不得!扑腾不起!
“寄奴,你也不必太忧心,朝廷上的事情,自有我来料理,你只管看管好北府,别让刘牢之打压下去就成。”
“至于威信,我想,如今的北府兵,早就已经把你看成是一代战神,不会有人质疑你的功勋。”
“只要你做好自己,别让刘牢之抓到空子,我想,待到朝廷上的势力重新分布之后,北府也会在你的掌控之中!”
“没问题,我们都相信你!”
刘裕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北府的日常管理之中,都可以信赖他。
唯一需要惦记的,或许正是谢玄将要如何指使刘牢之等人,给刘裕挖坑设陷。
既然王谧有把握,刘裕也没有什么好推辞的,他不像檀凭之,征战沙场不过是为了在大晋活得体面,他刘裕自从投军以来,一直都是心怀大志的。
他的目标,也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云麾将军而已。
“稚远,既然你相信我,我定当努力奋发。”
“建康的水深得很,你们此去朝堂,也务必要小心行事,千万要提防朝臣的暗算!”
王谧拱手致意,就在这京口城外二十里地的地方,同是起自京口的几位年少英才,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他们将要兵分两路,在一潭死水一般的大晋朝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保证让慵慵懒懒,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再也无一刻消停!
“怎么样?”
“阿迈,你也不要留在京口了,随我去建康如何?”王谧提议道。安排好了刘裕要做的事,王谧又把视线转向了何迈。
这么一颗聪明的脑袋瓜,留在京口实在是太浪费了,就应该和他一起回建康朝廷才对嘛。
“我一个主簿,回建康有什么用?”
“再说,我是北府的主簿,要走,也要看谢将军放不放人。”不知为何,王谧感觉,何迈竟然有一些退缩之意。
按理说,他这般踌躇满志的少年,不应该啊!
“阿迈,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在谢将军的眼里,我们几个本来就是一体的,我去找他要人,他不会不应允,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顾虑倒是没有,只是,某从庐江出来,正是为了见识广阔天地的,四处征战,才是某的理想,若是跟着你回到建康,莫不是又要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之中。”
“那正是某厌倦的。”何迈仰望着清明的月光,忽然语气沉重的说道。
这并不是他虚伪矫饰,庐江何氏的子弟,要是想混朝堂,也并不是没有门路。
照样走那一套蒙荫入仕的老路就可以了,现在恐怕早就已经节节高升,不至于跑到京口去卖布了。
何迈的担忧,也同样属于王谧,可惜啊,争斗就是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人们的身边。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只要有利益,就会有利益的分配,争斗就是在所难免的。
“阿迈,你是志气少年,我很了解。”
“但是,你以为窝在北府,你就能安闲度日了,北府里就没有争斗了?”
“平心而论,我也不喜欢无休止的争斗,我大晋从北到南,多年的经营却只剩半壁江山,追根究底,就是毁在一个内斗上。”
“有那个精神,去和外敌作战,不是更好吗?”
“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王谧慷慨陈词,何迈也来了精神,顿时感觉是找到了知己。
“在大晋境内,目前能对外作战最多的地方,就在北府,我不留在这里,为什么要去建康?”
王谧摇摇手指,笑道:“非也,非也。”
“阿迈,只要症结不解开,北府的发展也会受到遏制,朝堂上的人你争我夺,怎么会真心想让北府好?”
“北府又怎能全心全意的对抗外敌?”
“莫要看我们在襄阳城大获全胜,就以为北府以后就可以荡平中原,重现辉煌,没那么容易!”
“只要那些内斗的世家还在,北府的实力就不能集中在一起,要受到各方势力的牵制。”
“争斗的世家,每一方都想把北府拉拢过去,成为自己的拥趸,北府的实力,就会消耗在无休无止的内斗之中。”
“到时候,外敌趁虚而入,又怎么办?”
王谧和何迈两人讨论的其实是一件事,只是他们所持的观点,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