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睿勉强从马背上爬起来,还没有缓过精神,檀凭之的大锤便再度袭来。
这第二锤到底是力道差了那么一点点,主要是第一锤檀凭之实在是太专注,太用力了。
此所谓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是也。
符睿从不是等闲之辈,檀凭之在他这里,可以占到一次的便宜,却绝对不可能次次都占到便宜。
流星锤再次呼面而来,符睿迅速反应,宝刀打起,刚当一声,铁锤停在了半空中。
居然停了!
真的停了!
檀凭之瞳孔巨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
力拔千钧的流星锤!
斩杀了无数氐人,锤平一切的神物,居然被符睿扛住了!
早就说了,符睿虽然智谋一般,却并非毫无优点,他的战斗神经极其发达,只要踏上战场,他的眼睛、耳朵、甚至是鼻子都保持高度的敏感。
“包抄上去!”
咬牙抵抗檀凭之的同时,他还用氐人的语言向身后的将士发出了指令。
浩浩汤汤的晋军就在襄阳城下,就算符睿轻纵,也绝对不会抱着太大的侥幸。
这帮人可不是到襄阳城下做做样子的!
来到城外,战场上沸腾的血腥味,就让符睿确定了这一点。
这些草原部落的军队在战场上的时候,还是绝对服从的,只要主将一声令下,就算是让他们往坑里跳,他们也绝对不会犹豫。
说时迟那时快,氐秦骑兵就绕过两位正在交战的主将,向着后续的晋军奔袭过去。
谁都不是好惹的!
你秦兵敢去包抄,我晋军就不敢反包抄了吗?
要知道,这一次,对襄阳城,晋军可是志在必得的!
符睿还没来得及去知会身后的士兵,晋军就已经包围了上来。
而对于秦兵来说,他们的危险又何止于这些呼啸着冲击而来的晋军,他们的主将都要命不久矣了!
这个晋军大汉到底是何方神圣?
哪里来的如此怪力?
符睿虽在咬牙坚持,心中也不免划过这样的疑惑。
襄阳城风平浪静的时候,符睿也曾与慕容垂做过角力比拼。实事求是的说,慕容老儿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力道却一点不弱,甚至比符睿还要气力更大一些。
而如今的晋军大汉,符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此人的力道要比慕容垂强得多。
要是此人和慕容垂对抗,恐怕一锤就能把老锤锤砸扁!
“呔!”
“纳命来吧!”
两军对垒,唯快不破。
趁着檀凭之还在和自己角力,符睿率先出招,凭借着宝刀较为轻便的优势,他从两人对峙之中抽身出来。
流星锤沉重,在这个时候还是稍显笨拙,檀凭之眼看着符睿变换了动作,已经在努力控制。
但还是稍慢了一步,流星锤狠狠的向下砸去,一时还捞不起来。
不好!
符睿要出招!
同一时间,站位略微稍后王谧和正在对抗中的檀凭之全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先把锤子抡起来再说。
幸好檀凭之力气够大,反手一扣,就把流星锤控制住了,接下来,檀凭之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再次挥起一锤。
只要这一锤击中符睿!
只要能打中符睿!
这样近的距离,这氐秦老小儿就完蛋了!
彻底的!
噗……
钢刀戳进血肉里的声音,在檀凭之的耳边响起。
空气凝滞了一瞬,下一刻,檀凭之就感觉,一股剧痛,从腰腹部渐渐向上延伸。
“凭之!”
符睿出刀稳准狠,就在檀凭之企图再给他致命一锤的那一个瞬间,他抢先一步出刀。
沿着老檀的腰腹部,横劈了过去。
王谧大喝一声,连忙冲了上去。
“你去死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捅腰刺背实在是太没有新意了,既然都是要人命的,为什么不一下子就出狠招呢?
檀凭之中刀的同时,王谧的钢刀也紧随而来。
由于书生的面相,一直被符睿轻视,以至于他已经出现在檀凭之的身旁好久了,符睿都没有把他当成是个威胁。
区区白面小儿,根本无足轻重。
这就是符睿的偏见作祟了,人家小王虽然菜,但好歹是个大活人,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如此复杂,就算这里杵着的是一根木头,只要它还有能伤人的能力,都不应该轻视。
王谧一出手就是杀招,出刀的那个瞬间,符睿的脖颈处就冒出了一道血痕,紧接着,就在人们的注视之下,那血痕从内向外豁开了来。
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在符睿的脖颈处硬生生的张开,好像血色的眼睛,阴森可怖。
噗噗噗……
呃呃呃……
那豁口噗噗冒血,好像一条潺潺的小溪,都看到水流了。符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下一瞬,钢刀脱手,他整个人就跌了下去。
被抹了脖子的人,必死无疑。
这个人,真的是符睿吗?
怎么会死的这样容易?
畅快的同时,王谧心中也涌起怀疑。
怎么可能呢?
为何这样的便宜总是被我捡到?
难道我王谧才是新一代的战神?
亦或是有小福星附体?
符睿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王秘书的手里,王谧甚至都能够预感到,一场新的腥风血雨即将在晋军内部刮起来。
太荒诞了!
谢玄若是知道……
刘牢之也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行伍之人,怎会坐视他一个书生斩杀了氐秦第一主将,看来啊,他王谧天生就是个腥风血雨的体质。
注定要搅动一潭死水一般的东晋朝廷。
这个消息一旦传到司马睿的耳朵里,大晋就要乱了……
符睿倒地,喷血不止,反正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王谧连上前查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他关心的只有好兄弟。
“凭之,你没事吧!”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檀凭之身上虽然有伤口,却并没有摔下马。
也许……
也许情况也没有那么糟吧!
在士兵们的护卫下,檀凭之暂且撤退到树下,受伤是确实受伤了的,铠甲上的鲜血,钻心的疼痛就证明了这一点。
解开铠甲,单衣已经被鲜血浸染,檀凭之疼得嘶嘶抽气,待到看到伤口的具体情况,他倒是长出了口气。
“还好,不算重。”
“皮肉伤而已。”
“稚远你还是快去看管慕容冲吧,此人用处太大了,又不安分,要是让他在乱军中脱逃,可如何是好?”
几个负责治伤的小兵手忙脚乱的帮檀凭之清洗包扎。
老檀也还算幸运,这一刀是从侧部戳伤的,看起来出血虽多,但确实没有伤及要害,王谧也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