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三营的弟兄拼死血战,东岸怕是就要姓日了。但整个三营却伤亡大半,军官死伤无数。”
“那里本该是你待的地方,你告诉我如果一营在中坝滩伤亡还会这么惨重吗?”
团座的话犹如九天重雷,狠狠地在他的心中炸响。
“我希望你能换位思考一下,作为指挥官你得有大局观,而不是图一时之快不顾整个战局的发展。万一日本人突破江防攻入禅达,你就是去把竹内的脑袋给老子砍下来也挽救不了战局的崩溃。”
正所谓站的位置不同想法也不同,他当时只想着能趁此机会搞掉敌人的炮兵,至于东岸的防守根本没多想,因为他相信廖铭禹可以做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甩锅行为。
天知道廖铭禹扛着多大压力,担心他安危的同时,既要面对日军的凶猛进攻,又要负责岌岌可危的江防,还得对虞师那漏洞百出的阵地进行补救。而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只图自己一时爽快。
“团座,我错了。”
龙文章终于收起了他丰富多彩的表情,满脸认真对廖铭禹说道:“卑职明白了。”
看到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廖铭禹的语气这才稍许变缓:
“我也不是说你去偷袭日军的做法不对,我承认你的战场直觉很优秀。毋庸置疑你很牛逼!但如果行动之前能与我商量一番,在细节安排上我们就可以做得更妥善,最终这件事情的结果就能更完美,也不会有那么多兄弟死在战场上!”
龙文章若有所思地到点点头,他的脑袋里正快速的做着思考,这番话对他来说也算感触良多。
“龙文章!”
“到!”
廖铭禹突然的一声大喊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以200多人穿插敌后,成功摧毁敌人16门野战炮与400余小鬼子,这一战你当立首功!我会亲自向上级为你小子请功。”
哈哈,到底团座还是心疼咱的嘛。
“但是…”
前面句话听得龙文章转忧为喜,但接下来的一席话让刚刚才从谷底攀上顶峰的他又狠狠地坠入深渊。
“不听指挥战场抗命,记大过一次!把你这身上校军装脱掉。即日起,你的副团长和代理一营长的职务撤销,转入警卫营任一连长。待日后观其所为再行决断!”
“啊!团座,这也太狠了吧?”龙文章目瞪口呆,这差不多从头撸到脚了啊。
“少废话!功是功,过是过。有错就得认,挨打要立正!”廖铭禹冷冷说道:“你的功劳老子认,但同样你的过错你自己得认!”
“是…唉…”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再狡辩就是没脑子的行为了。龙文章捂着屁股哭丧着一张脸,惨兮兮地杵在原地。
“造孽哦…”要麻都有些同情他了,在一旁不停地摇头叹息。不过随着廖铭禹的眼神看过来,顿时暗道不妙。
“团…团长,不关我的事哈,我就是连长,我也只有听命行事噻,要不然这个龟儿子还不整死我呀。”
要麻赶紧为自己做辩解,刚刚还在同情某人,此刻恨不得把所有锅都扔在某人头上。这种不仗义的行为让龙文章恨得牙痒。
“我记得一连有两台步话机吧,你小子身上就有一台。怎么?隐瞒不报也是死啦死啦让你做的?少废话了,明天和他一起去警卫营报道。”
“啊,这…团长…要不得哦。”
廖铭禹也不理他,独自走出了院子。只剩下一脸无辜的要麻在风中凌乱。
龙文章倒是走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贱兮兮地说道:“要麻你还想单飞?嘿嘿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唉,老子遭你龟儿子害得惨…”要麻痛心疾首。
走出来院子,廖铭禹独自瞎逛着,他一直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建立起自己的医疗体系。以后的硬仗血仗还要打不少,没有医护人员的支撑战士们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廖团长!”
一抬头看到李磊迎面走来,廖铭禹不由露出微笑:“忙完了吧?李医生。”
“嗯,今天倒是让我见识了一番,没想到您一个高级军官居然还在医术上有着这么深的建树。今天真的感谢你们了,又出物又出力,没有你们的帮忙这些伤员怕是有一半撑不住…”
李磊由衷的说道,今天要不是川军团帮忙,他们那能这么容易解决那么大一批伤员。
“不要客气,只是尽自己一份力罢了。他们在前线血战才保得这东岸的太平,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廖铭禹毫不在意地说道。
“廖团长倒是豪气干云。现在这个世道像您这么在乎士兵生死的长官着实不多了。”李磊笑道。他左右观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小声发的出了他心中疑问:
“说实话,我有些不明白。您救治自己的士兵我能理解,可这里大部分都是虞师的官兵,您却不分彼此一视同仁。这么做图什么?”
“呵呵,李医生又是怎么来虞师的呢?”廖铭禹答非所问,微笑着看好了眼前这个大个子。
“我?我是自愿来前线部队的。家父早年间让我出国留洋,为的就是学成归来好报效国家。就像你说的那样,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罢了。”李磊淡然一笑,洒脱的回答道。
“像你这么出色的外科医生,要是在国内应该会有更好的待遇吧。”廖铭禹问道。
“如今国难当头,前线的百万将士正在血泊里奋战,我怎能待在后方贪图安逸呢?”李磊正义言辞地说道。他看着这个同样医术精湛的军官,心里也打开了话匣子:
“廖团长有所不知,家父本意让我投身行伍,是我自己一意孤行去学了医。我并不想在战场上夺走别人的性命,因为我觉得生命本身是无价的,而拯救生命更是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
“只是可惜……我们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有些时候甚至有一种无能为力的自责感。面对那些痛苦的病人,药品和医疗条件不足,哪怕是我知道怎么救他们,也只能睁睁看着他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