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大婚,蔡贼北上,河北空虚,正是我等夺取大名府的天赐良机!”“晋王殿下英明!晋王殿下英明!”大军之前,田虎遥望远方大名府的轮廓,高举手中的武器,无比亢奋地道。他如今是晋王了。毕竟天降祥瑞,千年巨龟正在自己家乡河中卧着,年少时溺水还被其所救,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天命所钟,岂能违抗?不过想要公开的称王建制,接下来还要打下一块大大的地盘,拉起一支强劲的队伍,确保自己这位晋王,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田虎的首个目标很简单,就是河北两路的治所,东路的大名府和西路的真定府。他派出心腹孙安,夺取真定府,自己则御驾亲征,直取大名府。大名府是重中之重,且不说这里是陪都,具备重要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就是要打破蔡京塑造的威望,也必须攻破大名府,否则声势再大,蔡京引兵一至,当地百姓也会尽皆倒戈……而一旦大名府失陷,那无论之前蔡京在辽军二十万主力的攻打下,如何顽强地坚守数月,甚至还能加以反扑辽帝大营,都是过眼云烟了。塑造的金身一破,就再也无法挽回。“进军!”所以这一刻,当田虎振臂一呼,麾下众将领全都高声领命,意气风发。追随一位义军首领,和追随一位决意称王建制的诸侯,那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前者顶多算是一个头目,后者却是从龙之功!当然,成了的话是一飞冲天,一旦失败也是万劫不复。所以当各将领命调集军队,做最后的动员准备时,田虎带着最信任的道士乔道清,来到了营地后方的帐篷内,恭敬地对着里面行礼:“萧使臣,本王的部下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攻破大名府!”数道身影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出使燕云的辽国使臣萧呼图,来到田虎面前,趾高气昂地道:“你做的不错,攻破大名府,尽取河北之地,陛下承诺会赐国书,如昔日封西夏一般,让你的晋国变得名正言顺!”听到晋国,田虎突然想到了后晋石敬瑭,毕竟相似度实在有些高,但依旧心头狂喜。儿皇帝固然令人不齿,却终究是一个皇帝!对于猎户出身的田虎来说,这种天大的诱惑,让他立刻如同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老父亲般,腰深深地躬了下去:“多谢大辽恩赐!多谢辽帝天恩!”萧呼图满意了,这才是他应该受到的待遇,至于那骄横的燕云……哼!等到河北没了,燕云失去后盾,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昂着脖子,说出“弱国无外交”那样的狂言!眼见田虎还在恭敬地等待命令,萧呼图随意地摆了摆手,像是吩咐一个奴仆:“晋王的忠心我已经看到了,放心地去做吧!”田虎不在乎这个态度,却在乎辽国的具体配合,眼珠转了转道:“有件事情,本王还要向萧使臣禀告!”萧呼图有些不耐烦地道:“说!”田虎道:“本王的牢内有一个贼人,自称高廉,乃是原皇城司提举高求的族弟……”他本是要引出下面的话题,不料萧呼图脸色立变,急切地道:“高求的弟弟!此人在哪里?把他带过来!”田虎一怔:“高求已经辞官隐退,去了燕云,萧使臣为何还对他如此看重?”萧呼图声音立刻冷了下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田虎心头一季,赶忙垂下头,跟在他身侧的乔道清却澹澹地道:“萧使臣慎言,若辽国真的愿意承认晋王称帝,理应予以尊重!”对于卑躬屈膝的田虎,萧呼图训斥如同仆从,但对于开口反驳的乔道清,打量之后,倒是解释道:“两位不必误会,我刚刚的怒气不是冲着晋王来的,而是这高求曾触怒过陛下,如今他的弟弟被擒,还望晋王将他交予我大辽!”这话并不假,是萧呼图背后的萧兀纳,想要缓和与耶律延禧的关系。完全恢复到以往是不可能了,但这位兰陵王希望在辽国内乱平息前,天祚帝不要再出幺蛾子,之前冲营惊吓的秦明和严令拒绝入雁门关的高求,无疑是耶律延禧最为痛恨的汉人,这两人还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抓不住高求,将其弟弟送入辽国处死,也能令耶律延禧开怀大笑。面对这样的皇帝,如果不造反的话,还能怎么办呢?哄着呗……田虎倒是很愿意将高廉交出去,这是个烫手山芋,放是肯定不能放的,杀又不敢杀,生怕惹了民愤,如果能交给辽人带回辽国,那无论怎样惨死,河北的百姓都不知道了。乔道清却道:“高廉虽自称是高求的弟弟,却有求生扯谎的可能,他的身份还需求证,不妨等攻破了大名府,让府内官员认人后,再言其他!”萧呼图眉头皱起,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你们不必推三阻四,说吧,要什么条件?”眼见乔道清对辽使的态度,田虎是心惊肉跳,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错过好机会,开口道:“不知大辽天军何时南下,又有多少兵马,我等也好迎接!”萧呼图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冷声道:“晋王此言,本官倒是听不明白了,南京道是我大辽五京道之一,如今被贼人所占,当地百姓苦盼王师,那还不是速速南下?或许你们拿下大名府的时候,我大辽二十万铁骑,已经杀入燕京了!”田虎大喜过望:“那太好了!”乔道清却道:“辽军不擅攻城,原本修建攻城器械的工匠,又多出身燕云汉民,如今燕云已为乡军所占,阁下所言的二十万骑兵固然强大,但如何攻取燕云那般雄城呢?”萧呼图险些恼羞成怒,但终究还是忍住,冷冷地道:“这个问题,道长不妨问一问河北的诸多州县,他们面对我大辽铁骑时,是如何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乡军之所以窃居燕云,只不过是借着我主力南下的机会,置你们赵宋社稷于不顾,趁虚而入,如今我大辽主力所过,天下就会看到,他们是何等的不堪一击!”乔道清还想再说,田虎这次赶忙提前道:“萧使臣所言极是,待本王夺取河北,大辽天军南下,乡军受到前后夹击,必然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可走!”萧呼图满意了:“如晋王这样的明眼人,才能成就大业!”等到萧呼图率众离开,田虎长舒一口气,乔道清看了看辽人使节里面,走在最后面的顺受高,目光微动:“此人身上有一丝古怪的气息!”田虎极为敏感,还以为自己对辽国的姿态,让这位意有所指,赶忙解释道:“道长应知,昔日唐高祖李渊,也是借突厥之力,终能称雄于世……”乔道清收回目光,看向着所谓天命所钟的晋王。气数浓郁,可惜猎户的出身,终究限制了格局。这位道人开口道:“王上不必误会,贫道绝无他意,历朝历代都有借助外族势力,成就大业之人……”田虎面容舒缓,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但乔道清并没有说完:“只是辽人向来畏强侮怯,贫道只是稍加试探,就发现颇多蹊跷,这契丹是否可比昔日的突厥,却要好好查探一二,不可听信使臣一面之词,万一辽人不敌乡军,那承受乡军怒火的,就要变为我等了!”田虎脸色微变,敷衍着道:“本王会考虑的!”倒不是刚愎自用,在这位一手制造出祥瑞的道长面前,他还没有那个摆架子的资格。但问题是他如今将抵御乡军的宝,全部押在辽人南下上面,如果辽人出了什么事情,单凭麾下这点军队,是根本没办法抵挡乡军的!所以乔道清所说的,正是最坏的发展,并且一旦发生,还根本解决不了,田虎当然很不乐意听到。乔道清感受到了这位的情绪,神色却十分澹然,既没有后悔自己说了刚刚的话,也没有对田虎听不进劝告而感到丝毫愤怒失望,只是接着看向东边:“王上在攻打大名府的同时,当派人观察张仙进攻山东的动向。”“张仙知道河南并非久留之地,觊觎山东已久,此番也会趁着林冲大婚,梁山泊众北上燕云,奇袭山东……”“若是事有变故,从张仙的成败上亦可看出蛛丝马迹,是进是退,当及早决断!”田虎仔细想了想,颔首道:“就按道长所言去办!”……“风魔道兵呢?”应天府外,一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人屹立,身后同样是蓄势已发的大军,正是重童道人张仙。只是相比起田虎的信心十足,还未开战,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就发生了,以致于他反复念咒掐诀,眼眶里四个童孔滴熘熘地转动着,透出错愕与惊怒:“贫道那么多的风魔道兵呢?”道兵并没有消失,而是位于另一个方向,狂热地看向为首的宽袍身影,听着这位大逆澹然的开口:“今日我有一位小友成婚,可取贼寇首级,为其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