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正文卷第六百九十三章一步一步蜕变为真正的青天“陛下,丁贼蠹财伤民,坏法败律,早不复臣子之恭,今凶焰涛张,残害忠良,又致京师之祸,万万不可纵了此贼,致民心沸腾,国朝动荡啊!”
当高俅赶到皇宫时,发现这里已经聚了一片文臣,有的甚至跪了下去,向殿宇叩首,放声悲呼。
永嘉郡王和永阳郡王遇害时,没见到这群士大夫这般悲痛。
太后驾崩时,简王府失火时,也没见到这群士大夫这般悲痛。
现在吴居厚全家被杀,怎么一下子就动摇国本了?
高俅心情本来就不好,再看这群人一个个哭天抢地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就更差,还冷哼一声。
这副面孔落入有心人眼中,赵挺之顿时挺身而出:“臣弹劾皇城司提举高俅,与丁贼恣意为奸,迷国罔上,窃弄威权,此贼不除,恐不足以平上下之愤!”
高俅本就从丁润口中得知,此次针对他们的,就是吴居厚与赵挺之,眼中顿时露出恨意来:“赵挺之,你身为御史中丞,就是这般信口雌黄的么?”
赵挺之双目圆瞪,大义凛然,直接上前,连声质问:“高俅你休得猖狂,谁不知丁贼与你相交莫逆,同进同退,此贼更有意卸去判官之位,入皇城司为你副手,现在丁贼行此滔天大罪,你便是狡言脱罪,试问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么?”
高俅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反驳:“皇城司也可调动禁军各班,照你的意思,禁军上下也全是贼子?丁润本就是皇城司公事,后得官家信任,才调入开封府衙,现在想再回皇城司,又有什么怪异?”
但他的反应和口才,相比起专门喷人的御史终究差得太远,再加上赵挺之直逼过来,那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一时间被对方气势所摄,只能气得哆嗦:“赵挺之你……你……”
眼见高俅这般不堪,赵挺之的气势愈发强盛,发现此獠做贼心虚,其他臣子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千夫所指,把高俅包围在中间,疯狂输出。
“肃静!”
所幸就在这时,尖利的太监声响起。
群臣看去,就见杨戬、蓝从熙一左一右簇拥着赵佶,从大殿内走出。
赵佶的脸色发白,倦容满满,显然还没从昨夜的守岁中恢复过劲来,大年初一收到这个消息,更是令这位大宋官家有些发懵。
地方上杀官造反的例子并不少,官府盘剥得太狠了,总会官逼民反,习惯性镇压便是,但在汴京开封府衙的长官被屠了全家,这又是开国以来头一遭,关键杀人者还是其直系下属,甚至气焰嚣张地留下姓名。
换成以前,赵佶或许会感到暗喜,以为可以转移话题,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他也明白了,这个消息的冲击性固然强,但区区一个吴居厚,顶多是几天的话题,压不下弑母的热度。
所以他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件事稳定自己的皇权。
之前将群臣阻拦在大殿外,是赵佶的手段,眼见高俅被围攻,即将招架不住,适时出面,自然也是他的意思。
高俅看到赵佶,立刻扑到面前,连连叩首:“请官家为臣作主!为臣作主啊!”
赵佶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高卿家……唉!”
将高俅和太监放在一起比较,赵佶更相信太监不会背叛自己,但将高俅和群臣放在一起,赵佶肯定是信任高俅,毕竟这位是如今外朝的唯一心腹,所以是肯定要保的。
不过迎着文臣那一双双刚正懔然的眼神,很清楚士大夫团体势力庞大的赵佶,也不会正面抗衡,对着高俅缓缓地道:“丁润身为开封府衙判官,以下犯上,罪恶滔天,你提举皇城司,有监察官员之责,却毫无作为,任由吴龙图全家尽殁,当受责罚,卸下提举之位,降为提点吧!”
高俅伏于地上,觉得天都要塌了,泣声道:“官家!臣冤枉啊!”
赵佶不理他,看向赵挺之:“赵中丞,你以为如此惩罚,是否合朝廷法度?”
赵挺之的眼睛微微眯起,依照官家如今所定的责任,如果此案皇城司有错的话,同样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就没有懈怠之罪么?大理寺和刑部就没有过错么?
这一棒子打下来,看似打的是高俅,实则覆盖面极广,他再仔细想了想,知道借此机会将高俅彻底打死,终究是不现实的,唯有道:“陛下英明!”
赵佶微微颔首:“赵中丞,你既疑心高俅与丁润狼狈为奸,那高俅理应避嫌,将丁润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的职责,就交托给你了,御史台能否不负众望,担此重任,将贼人缉拿归案?”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挺之自然不能说的不能,开口道:“臣责无旁贷!”
赵佶点了点头:“好!近来是多事之秋,定是有敌国见我大宋承平百年,百姓安居,暗中兴风作浪,图谋不轨,诸位卿家不可遂了贼人之愿,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群臣面面相觑,倒也愿意接受这个解释,齐声回应着:“陛下圣明!”
赵佶按了按眉头,心中更生出在士大夫里面提拔自己亲信的想法,挥手道:“退下吧!”
一场喧闹告一段落,虽然没有将高俅一棒子打死,但官家至少赏罚分明,表现出了态度,群臣还是满意的。
同时对于主持正义的赵挺之,又有诸多臣子围了过去,簇拥着这位御史台的长官,商议着怎么将丁润三司会审,罪行宣告天下,以警醒世人,绝不可犯此大恶。
而前面官家消失,后面群臣离去,位于中间的高俅握紧拳头,缓缓起身,脸色忽红忽白,悲愤交加。
他突然理解,丁润为什么要举起屠刀了……
但理解归理解,蹒跚地走出宫门,在等待的高廉和焦挺担心的注视下,缓缓上马的高俅,第一句话还是:“走,去书院!”
策马来到岁安书院门前,高俅又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今年是大年初一,林公子怎么会在书院呢,可为了这等事去家中拜访,又似乎……
所幸就在这时,院门打开,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走了出来,对他微微而笑。
高俅眼眶大红,冲了上去:“林公子,幸好还有你在,还有你在啊!”
李彦将他扶住,带进院中,沏了一杯茶:“高提举,乱必出错,定一定心。”
高俅咕嘟咕嘟喝茶,然后低声道:“我已经不是提举了……”
李彦心想赵佶真是够怂的:“但仍是提点,对么?”
高俅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我其实知道,无论是提举还是提点,皇城司都由我做主,但我就是不甘心啊!这提举之位,也是得了邪教于各州据点,立下大功换来的,凭什么因为那群文臣几句质疑,我就要获罪降职,我什么都没做错!”
李彦道:“那当年狄武襄做错了什么?与狄武襄同为枢密使的王武恭,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文臣所污蔑,获罪降职?”
高俅脸色难看:“林公子难道也觉得,世道就该这般?”
李彦道:“当然不该!我坚信历史会给予公正的评价,以后会有无数人为狄武襄鸣不平,为遭受不公待遇的武人鸣不平,但现在朝堂风气确实如此,文臣掌控着话语权,只要被他们抓到一个毛病,就能借题发挥,众口铄金,不仅是当今天子,历代大宋官家都有顾虑。”
高俅眼神黯淡,肩膀垮下:“明白了,我区区一人之力,确实抗衡不了大势……”
李彦道:“但从另一方面,这样的文臣都奈何不了高提举,便是以莫须有的罪状污你,只要官家心中能辨忠奸,都无法真正影响到你,这说明高提举做的,是真正正确的事情!”
“这方面老百姓其实体会得最清楚,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谁就是好官,所以百姓称你为青天,而对于吴居厚很不待见!”
高俅闻言精神一振,之前跪倒在大殿前,他都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放弃了,直到这一刻,才重新拾起尊严与信心:“林公子所言不错,当官就是要为民做主,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道:“林公子,我不久前在开封府衙内,遇到丁润了……”
李彦道:“丁判官怎么说?”
听到这个称呼,高俅彻底放心,果然林公子与其他人都是不同的:“丁判官说吴居厚和赵挺之合谋污他……虽然他也贪污受贿了,但他们显然不是为了公理正义,就是冲着皇城司来的,现在吴居厚全家被灭,听丁判官的意思,不准备离开,应该是盯上赵挺之!”
高俅之前觉得丁润走了极端,现在则觉得丁润的办法真是痛快,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甚至带着浓浓的期待,就差直接咒赵挺之去死。
李彦却沉声道:“赵挺之不比吴居厚,且不说此次开封知府被灭门,朝廷肯定会加强护卫,绝不会再让惨案发生,丁判官对于赵挺之的了解程度也不够,万一贸然出手,可能落入陷阱……”
高俅变了脸色,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我们怎么帮他?”
李彦摇头道:“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小觑了御史台,丁判官之前与我们的往来,肯定落在有心人眼中,他们现在找不到丁判官下落,说不定就希望从我们身上着手。”
高俅大为凛然,点头道:“好,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李彦又道:“此事官家既然交给御史台,就看他们怎么办,高提举接下来,不妨多多招揽帮手,提升皇城司的工作能力,那位焦挺起初被管家所污,后来被识破,这何尝不是高提举提升自我的表现?此等原本会埋没的人才,正该多多益善!”
高俅抱拳道:“我明白了!”
两人又探讨了半晌,等到高俅深深一礼,举步走出书院,等待外面的高廉突然发现,短短一个上午,一种难得的蜕变,好似就发生在这位堂兄身上。
褪去了几分浮躁,多出了几分坚定,翻身上马后,高俅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走!回皇城司!”
听到外面的马蹄声远去,书院中的李彦放下茶杯,有些感慨。
高俅一步一步蜕变为真正的青天,他的引导推动固然重要,但世道的压迫也不可忽视,当真是离谱。
既然这么离谱,他晃了晃铃铛,以心有灵犀对小黑传去简单的消息:“去将箱子拿来。”
“佐命”许久不出现,京中官员怕是已经忘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大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