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李副使，恭贺李副使获封赞普钟！”<br/><br/> 蜀商刘兴业、党项商人拓跋恭，目现喜意，走入府中。<br/><br/> 这座东街的府邸，位于大论府旁，与赞悉若比邻而居。<br/><br/> 由于两座府邸规格相仿，在噶尔家一家独大后，就没人敢住在里面。<br/><br/> 但现在，大唐使节，吐蕃赞普钟，李元芳住了进来。<br/><br/> 据说当晚赞悉若就病倒了，然后再也没有出过府，会盟也不参加了。<br/><br/> 毕竟按照无为而治的节奏，会盟不开个十天半月，连个御史人数都定不下来。<br/><br/> 赞悉若如果天天去参加，会盟还没开完，别的茹本就能去他家吃席了。<br/><br/> 李彦也想去吃。<br/><br/> 以他如今在吐蕃的身份，又能坐主席，美滋滋。<br/><br/> 不过现在赞悉若直接缩了，时机还未成熟，他将另一件要事提上日程。。<br/><br/> 当两位豪商走入堂内时，就见李彦坐在主位，上官婉儿正在边上煎茶。<br/><br/> 初沸调盐，二沸投末，加以环搅后，三沸则止。<br/><br/> 婉儿用头三碗分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这是煎茶法，请两位品尝。”<br/><br/> “多谢小娘子！”<br/><br/> 两人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轻轻吹了吹, 开始细品。<br/><br/> 不同于在卫国公府上，初次使用煎茶法翻车, 这回喝了后, 他们眼前顿时一亮。<br/><br/> 拓跋恭由衷的道：“这位小娘子妙手煎制, 我以前从不知还能如此饮茶！”<br/><br/> 刘兴业身为蜀商，川蜀一地饮茶风气盛行, 是个中行家，仔细品味后更是诧异无比：“此茶香气扑鼻，回味无穷, 实在闻所未闻，不知产于何地？”<br/><br/> 李彦道：“这是出产自江南义兴阳羡县的阳羡茶，不久前刚刚送到，我认为此茶有贡品的潜质。”<br/><br/> 拓跋恭连连点头：“那是一定有的！一定有的！”<br/><br/> 刘兴业听到贡品，马上郑重起来。<br/><br/> 他也听说了, 如今饮茶风气在长安盛行, 将来圣人如果真的喜欢饮茶, 可是一笔巨大的生意。<br/><br/> 且不说金钱财富, 关键是足以提升地方在中央的关注度，必须要为家乡的川茶争取啊！<br/><br/> 但再喝了几口, 刘兴业也不得不承认，此茶在香气上，确实比起川茶更胜一筹, 眼珠转了转道：“李副使, 我的府上也有不少茶品，与这阳羡茶各有优劣, 请李副使品尝！”<br/><br/> “好！”<br/><br/> 李彦不置可否, 揭过贡茶的话题, 发问道：“现在吐蕃贵族, 大部分饮用哪种茶？”<br/><br/> 拓跋恭嗤笑：“他们有资格挑吗？我们卖什么，他们喝什么！”<br/><br/> 李彦道：“那这种煎茶法，吐蕃人能适应吗？”<br/><br/> 刘兴业赶紧道：“李副使毋须担心, 我们大唐人怎么喝，只要传入他们耳中，立刻就会改变原有的方法，跟着我们学的。”<br/><br/> 拓跋恭道：“李副使有所不知, 近来有许多医者称, 茶品有滋养身体, 防止腹胀，畅后便利的功效，别说吐蕃，在草原都是更受欢迎啊！”<br/><br/> 李彦笑笑。<br/><br/> 这正是他带起的风潮。<br/><br/> 以前的这些古代人，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br/><br/> 比如弘化公主，在大唐时并不饮茶，后来下嫁到了吐谷浑，突然开始喜欢饮茶了，这是出于身体的需要。<br/><br/> 同理这些部落豪酋，以前也买茶喝，却不知道这玩意可以调节身体，现在知道了，还不得买买买？<br/><br/> 所以相比起大唐人酪浆喝多了，图个新鲜玩意，茶对于这些高原、草原人，是生活必需品。<br/><br/> 李彦道：“这段时间，五茹的部族头人，都齐聚王城，这些贵族购买力强大，你们生意不错吧？”<br/><br/> 刘兴业和拓跋恭都笑了起来：“这还要多亏使节团，让赞普推行会盟，此次确实卖了不少货物。”<br/><br/> 李彦道：“那根据你们的判断力，这种香气浓郁，口感上佳的阳羡茶，卖给吐蕃人，多少钱合适？”<br/><br/> 拓跋恭算了算：“一块茶饼一金？”<br/><br/> 李彦：“……”<br/><br/> 这是卖茶，你以为卖玄膏啊！<br/><br/> 怎么不去抢？<br/><br/> 然而刘兴业察言观色后：“李副使，我觉得这个价格还偏低了，吐蕃贵族不仅是品茶，恐怕还会有炫耀之意！”<br/><br/> 李彦突然想到那些堆在帐篷里的金银珠宝，明晃晃的展现财富与地位，若有所思起来：“看来我是误会两位了。”<br/><br/> 刘兴业赶忙道：“不敢不敢，李副使是用正常的想法去衡量那些吐蕃贵族，自然觉得价格过高，但攀比之心一起，茶的价格就不仅仅是茶的价格了！”<br/><br/> 他的话有些拗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意思。<br/><br/> 刘兴业又闻了闻香气，感叹道：“而且不得不承认，这阳羡茶比起我们川茶，确实更香，即便蕃人也能感受直接，如此好茶，只要控制数量，三金一饼，说不定都低了！”<br/><br/> 李彦微微点头。<br/><br/> 果然术业有专攻，黑还是你们黑！<br/><br/> 上官婉儿在边上暗暗吐了吐小舌头。<br/><br/> 吐蕃真是人傻钱多。<br/><br/> 李彦由于错估了价格，此时也重新推翻计划，微笑着看向两位富商：“此茶掌握在江南之地的谢氏商会手里，他们也想来吐蕃经商，不过却没有门路，准备与两位合作。”<br/><br/> 两人脸色如常，心头却是一跳。<br/><br/> 这是要让出市场，给江南商会让道？<br/><br/> 李彦现在可以放心用这些商人，但也不准备断对方财路，笑了笑道：“请放心，你们是正常的商业合作，各有份额，按照规矩来就行，我只是介绍人。”<br/><br/> 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多谢李副使！”<br/><br/> 刘兴业极为敏感，想着先去查一查这位和谢氏商会的关系，再商讨份额多少。<br/><br/> 拓跋恭则是考虑到安氏掌控的凉州，别说这位还准备给他们些汤喝，就算真是霸道的让他们滚蛋，也不敢有丝毫怨言。<br/><br/> 李彦问道：“阳羡茶可以高价卖入吐蕃，但能买得起的都是贵族，有没有什么茶，能大批量卖给平民的？”<br/><br/> 拓跋恭皱起眉头，刘兴业则道：“李副使，我川蜀之地的茶，价格普遍高，再加上运送到此地，也只有羌民里的部邦头人能够买得起了。”<br/><br/> 李彦很清楚，这其实还是与茶没有大规模普及，种植的人有限有关，物以稀为贵。<br/><br/> 他又问道：“如果是卖给各茹桂民呢？”<br/><br/> 庸民是底层的仆役和奴户，暂时是顾及不到了，地位高的桂民可以列入考虑。<br/><br/> 拓跋恭低声道：“桂民的财力与战争有关，每次打仗胜利，他们也可以掠夺到一部分战利品，如果无战可打，他们也就买不起了。”<br/><br/>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些暂且不用考虑，先把阳羡茶的品牌打出去吧！”<br/><br/> 拓跋恭小心翼翼的道：“可以用李机宜的名号吗？”<br/><br/> 李彦点头：“无妨。”<br/><br/> 刘兴业舒了口气：“请李副使交给我们，此茶的价格保证高于三金，且吐蕃贵人时时争抢，不愁销量！”<br/><br/> 李彦脑海中想象出一连串广告词。<br/><br/> 大唐使节冠名，赞普钟力荐，神秘江南百年茶品，小茶饼，大师造，三金买不了吃亏，三金买不了上当……<br/><br/> 目送两人带着阳羡茶，喜孜孜的去了，上官婉儿凑了过来：“师父师父，以后你是不是会特别有钱？”<br/><br/> 李彦虚怀若谷的摆了摆手：“我对钱不感兴趣，我更加看重茶的影响力。”<br/><br/> 这话不假，别说现在，一千多年后的英国，为了买中国的茶叶，买到险些破产。<br/><br/> 东印度公司来中国做生意，结果成了进口公司，自己的货物根本卖不掉，光顾着往买茶叶往国内送，银子哗哗的流入中国，持续了整整半个世纪，英国处于破产的边缘，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br/><br/> 清朝落后，明明握着一张茶叶的好牌，却任人蹂躏，而现在大唐强大，落后的反倒是逐渐依赖茶叶的异族，一旦全民饮茶的风气被带动起来，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周围的异族才能真正俯首称臣。<br/><br/> 上官婉儿不太明白，却是想到了王孝杰：“师父，等我们走后，王叔要一直留下来吗？王妃很厉害的，我怕他会吃亏！”<br/><br/> 李彦正色道：“现在噶尔家族还没有解决，孝杰得留下，王妃确实是一个变数，不过双方现在还不会翻脸，有叔公在，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最能帮到忙的地方，是拿下吐谷浑。”<br/><br/> 上官婉儿想到那个老是喊她师姐，狂拍马屁的吐谷浑王子，给予助攻：“要不让小王子过来？”<br/><br/> 李彦笑了笑：“本来就要叫他的，你去喊一喊吧！”<br/><br/> 很快小王子入内，恭敬的行礼：“拜见李副使！”<br/><br/> 李彦看着皮肤粗糙，满面风霜，却越来越沉稳的小王子，点头道：“近来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br/><br/> 小王子想了想道：“我的收获，是从噶尔家族身上，收获了教训，懂得了李副使当时所说，以民为本的道理！”<br/><br/> 李彦刮目相看：“有了角尔的关系，你获得了大量吐谷浑贵族的私密情报，都是暗卫耗费无数心血所得，复国之路无疑平坦许多。”<br/><br/> “我本以为你会说那些，没想到你能说出这句话，看来吐蕃之行对于你的启发甚大。”<br/><br/> “牢牢记住，将受用终生！”<br/><br/> 小王子道：“是李副使教导有方！”<br/><br/> 李彦微笑：“既如此，你还叫我李副使？”<br/><br/> 小王子愣住。<br/><br/> 上官婉儿提醒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拜师么，还不改变称呼！”<br/><br/> 小王子猛然醒悟，狂喜拜下：“是，师父！”<br/><br/> 李彦温和的点了点头：“婉儿，你如今也是师姐了，平日里要好好教他。”<br/><br/> 上官婉儿毫不意外，目光悠悠地看着小王子：“师弟，你要师姐教吗？”<br/><br/> 小王子一个激灵：“师父，我已经学会了自学，一个人能行的……”<br/><br/> 李彦发出欣慰的感叹：“这就是我门下之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