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廷烨的小院里出来,卫辰还是觉得腰间一阵火辣辣的。
奶奶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个顾二,不就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么,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站在院门口低声咒骂了几句,卫辰拿出顾廷烨给的请柬,展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倒是和顾廷烨说的差不多。
就是卫辰到任禹州那天,赵宗全没有到场,心中愧疚万分,所以这次特意在集贤酒楼摆了一桌,用来向卫辰赔罪,希望卫辰到时候能不吝赏光。
卫辰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赵宗全写这封请柬时诚惶诚恐的心情,不由有些好笑。
这位可是未来的天子啊,如今面对我一个小小的知州,却还要如此谨小慎微,世事之离奇,真是莫过于此了。
宴请是在明日,还不着急,卫辰看过请柬后就揣进了怀里,转身朝自己另一位幕僚方渊所住的独门小院而去。
还没进院门,就看见一人手持一册文书,自院内匆匆而来,正是卫辰要找的方渊。
见到卫辰,方渊微微一愣,旋即上前躬身一礼,呈上手中的文书道:“东翁嘱咐的清仓盘库之事,方渊业已完成,这是账册,还请东翁过目。”
“这么快?”
卫辰略感惊讶。
按例,新官上任之后,除了坐轿游街、升堂接印、拈香拜庙这些体面的仪式外,还要进行清仓盘库、清厘监狱、悬牌放告之类实质性的工作。
卫辰这些天忙的就是后两项,而清仓盘库之事,卫辰则通通交给了自己的幕僚方渊。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卫辰对自己这三位幕僚的水平也有了基本的判断。
顾廷烨自不必多说,禹州治安管理大队长一职非他莫属,卫辰已经在安排他逐步接收州衙中的衙役和弓手,将这些乌合之众集结起来严加训练一番。
魏叔平老成持重,经验丰富,又通晓文墨,擅长桉牍之事,可以带在身边做个秘书。
而方渊心思缜密,有算计,善变通,卫辰准备安排他来做自己的大管家,掌管禹州的仓库钱粮。
这次将上任后的清仓盘库之事交给方渊负责,也是卫辰想要借此机会试一试方渊的办事能力。
现在看来,盛纮还是挺靠谱的,推荐给未来女婿的这位幕僚确实得力。
方渊将卫辰请进屋内坐下,翻开账册给卫辰过目:“东翁,属下细细算过了,州库里只剩下不到五百两的存银,存粮倒是不少,足有一万多石。”
卫辰闻言吃了一惊:“这么大的禹州城,官库里只有五百两银子?这点银子,连日常的修缮官署都不够吧?”
“五百两已经不少了。”方渊苦笑道:“属下以前随盛大人上任知县的时候,库房里穷的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还有前任留下的五千两的窟窿要填。”
“这么说来,我这位前任还算厚道的了?”听完方渊的话,卫辰有些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位前任好歹还给自己留了五百两,比盛纮那位坑爹的前任强多了。
事实上,大周官吏多有贪腐之辈,官库也是亏空居多,只要前任将账目做平,留下的窟窿不太大,后任就得替他兜着。
新官不算旧官账,官场上的规矩向来如此。毕竟将来后任也会离任,要是不希望被后任的后任揪着算账,就得照着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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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穷究到底,说不准哪天库房就会莫名其妙起一场大火。里面都是民脂民膏,苦的还是百姓。
只是话虽如此,卫辰来禹州可不只是走走过场,而是真心实意想要替百姓做些实事。
修桥铺路、救灾赈济、兴学育化……,这些事哪一样不需要大量的银子?库房里这五百两显然是远远不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卫辰只觉身上压力山大,当下虚心向方渊请教道:“那盛大人是如何补上前任的亏空的?”
“靠贩卖度牒。”
方渊道:“盛大人上书朝廷,请了一百道度牒的名额,就靠着贩卖这些度牒,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是治标不治本啊!”
卫辰本来还指望着能从盛纮那里取取经,听了方渊的话却是大失所望。
度牒就是朝廷发给僧尼的证明文件,有了这份证明,僧尼不仅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还可以得到免除赋税徭役的优待。
免除赋税徭役,这是何等诱人的特权,老百姓为了逃避税役,竟相出家,因此度牒竟成了抢手货,便宜的时候二三十两一道,贵的时候八九十两一道,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官府就时常靠着出售度牒,以弥补财政上的亏空。只不过,这样做虽然能救一时之急,可卖出的度牒越多,免除税赋徭役的人也就越多,长此以往,国家财政只会越来越捉襟见肘。
以赵真对卫辰的看重,如果卫辰上书朝廷要个一两百道度牒换点银子花花,肯定比盛纮要容易的多,可卫辰实在是不愿意这样做。
可不卖度牒,又该从哪里搞来银子呢?卫辰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沉吟片刻,卫辰抬头问方渊道:“上任之前,我与新郑知县陈俊互通书信时,他曾经说过,禹州地处中原腹地,西接长安,东连洛阳,故而州中商贾往来频繁,可有此事?”
方渊这段时间除了查验仓库钱粮,也翻阅了不少典簿,对禹州的风土人情颇为了解,当下点头道:“回禀东翁,确有此事,州中所收赋税仅有四成是农税,其余六成皆是过往商税。”
“商税竟然占到了六成?”听到方渊的话,卫辰不由瞪大了眼睛。
方渊笑着道:“东翁可知,禹州境内有一处均台旧址,乃是当年夏禹之子夏启大享诸侯之所在。”
“均台?均……”
卫辰脑中忽然电光一闪:“莫非是均瓷的那个均?”
方渊笑着点了点头。
卫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禹州竟是钧窑的所在地。
要知道,均瓷可是被誉为“五大名瓷”之首,堪称瓷中极品,正所谓“黄金有价均无价”、“家有万贯,不如均瓷一片”。
钧瓷这样的艺术瑰宝,产地居然就在禹州治下,难怪能吸引来大周各地的商人,为禹州贡献了这么多的商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