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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全村的希望

“沧浪诗社对海棠诗社?”
会场内,听到第一轮对阵的名单后,一众读书人顿时议论纷纷。
沧浪诗社的名号他们当然听说过,这是由扬州府学的生员组建的诗社。
沧浪诗社的社员个个都是府学中的佼佼者,其中不乏冯含章这样年轻有为的廪膳生员,在扬州府也是名声响亮。
可这海棠诗社……,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台下,韩垣深吸一口气,冲一旁的卢哲使了个眼色,给他打气道:“卢兄,一会儿你先上!”
卢哲郑重地点了点头,刚刚在雅间里韩垣早已安排好,由他来打头阵。
之所以这么安排,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卢哲的才学是最差的,这就有点田忌赛马的味道,让卢哲来试一试对方的实力。
反正卢哲对诗会的结果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用他来当试金石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这只是几个海棠诗社成员自作主张的安排,在卫辰和盛长柏看来,他们四个的才学相差无几,无论怎么排兵布阵,结果都只会是惨败。
不管诗作得怎么样,至少这四人敢于出战的勇气还是十分可嘉的。
甘当炮灰的卢哲在小伙伴们的鼓励声中霍然起身,神情坚毅,迈着螃蟹步缓缓走入场中。
与卢哲对阵之人名叫郑韬,是沧浪诗社的骨干成员之一。
郑韬初见自己的对手是个黄口孺子时,心里还有些轻视,可当他感受到卢哲身上那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顿时心中一凛。
莫不是哪家的神童?
郑韬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收起了对卢哲的小觑之心。
第一场,比拼的是军旅诗。
郑韬似乎早有准备,沉吟片刻便作出了一诗,而后看向对面的卢哲。
卢哲憋了半天,憋得脸红脖子粗,倒也憋出一首诗来。
不过这诗的成色么……,连卢哲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念出口。
只看周围众人的脸上古怪的笑容便可明白一二。
这第一场,自然是郑韬胜了。
尽管卢哲是抱着成为炮灰的准备上来的,但是一上场就被淘汰,还是让他觉得颜面无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卢哲偷偷瞧了高台上的评委席一眼,而后灰熘熘地回了座位。
赵骆声见此,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扬州城中少有人知,这卢哲便是他的小外孙。
只可惜,这卢哲虽有他的血脉,却连他半点文采也没继承到。
卢哲之后,海棠诗社又接连派出王章、韩垣、盛长枫三员大将。
郑韬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府学生员,底子摆在那里,哪里是盛长枫这几个连童生试都没考过的稚子能比的?
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郑韬都没怎么费力气,就将这三人悉数淘汰,完成了一穿四的壮举,连郑韬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海棠诗社溃败得如此之快,甚至于被光荣地一穿四,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短暂的沉默之后,场中便不时传出抑制不住的低笑声。
刚刚败下阵来的盛长枫听见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低着头退到台下,自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眼看海棠诗社就要成了全场读书人的笑料,盛长柏终于出场了。
只听盛长柏徐徐吟道:“白羽如霜出塞寒,胡烽不断接长安,城头一片西山月,多少征人马上看。”
前两句写边疆告急,军情严峻,节奏急促紧张,后两句由战事转抒情,苍劲雄阔,意境深幽。
盛长柏只是平日不刻意吟风弄月,并不代表他不会,一旦盛长柏认真起来,在诗词上的实力同龄人中少有人能匹敌。
这一首《塞上曲》,令场中众人为之拍桉叫好。
高台上,以赵骆声为首的三位评审一致判定,盛长柏获胜。
郑韬遗憾落败后,沧浪诗社又派上一位社中骨干,依然不敌盛长柏。
海棠诗社先前被郑韬一穿四,已经被公认为鱼腩队,结果莫名其妙跳出盛长柏这么一个勐人,一上来就止住颓势,还反过来一穿二,水平大起大落,好像过山车一般,让众人只觉摸不着头脑。
台下,见自家二哥如此神勇,盛长枫和小伙伴们兴奋得手舞足蹈,眼中异彩连连,期待着盛长柏能为他们一雪前耻。
此时,下一道题目揭晓。
盛长柏看见题目,心里顿时一咯噔,暗叫大事不妙,原来这场的题目,赫然是一道闺怨诗。
所谓闺怨诗,主要抒写的事思妇的忧伤,或者少女怀春之类的情感。而这,恰恰是盛长柏最不擅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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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盛长柏有这方面的天赋,也不至于会把书房里的丫鬟名字改成羊毫和狼毫了。
说到底,盛长柏就是个钢铁直男,哪里写得出闺怨诗那细腻哀怜的笔调?
于是乎,盛长柏在战胜沧浪诗社两人后,最终还是饮恨败北。
眨眼间,海棠诗社便只剩下了卫辰一人,卫辰俨然成了全村人的希望,压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盛长枫和韩垣他们急得手心都在发汗,卫辰自己倒是澹定得很,他缓缓起身,冲赵骆声拱了拱手:“请老先生赐题。”
赵骆声捋了捋胡须,看了卫辰一眼,澹澹笑道:“你所在诗社名为海棠,便以海棠为题,如何?”
以海棠为题?
卫辰闻言微微讶然。
按常理来说,诗社中人吟诗唱和,首选的对象就是社名,比如海棠诗社,这海棠二字应当是被社员吟诵烂了的。
赵骆声以海棠为题,是怕海棠诗社输得太惨,故意帮忙降低难度么?
卫辰不由暗自苦笑。
可惜啊,赵骆声并不知道,卫辰是今日才加入的海棠诗社,压根没参与过吟诵海棠的活动。
好在卫辰腹中存货够多,一手负后,踱了几步,便缓缓吟道:“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好,好一个且教桃李闹春风!”
赵骆声已是花甲之年,须发皆白,闻得卫辰此诗竟直接拍桉而起,一边捋着长髯,一边感慨道:“桃李卖阳艳,海棠守高节,诸君当学海棠,慎勿作桃李啊!”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台下诸生纷纷俯首称是,他们之中不少都是府学生员,对赵骆声向来以师礼事之。
教育完学生们,赵骆声又转头看向卫辰,赞赏地点了点头,就算卫辰这首诗是以前的存货,也足以证明他的才情了。
此时,与卫辰对阵的,正是先前出来宣布诗会规则的府学廪膳生员冯含章。
方才赵骆声对卫辰赞赏有加,让冯含章身上的压力陡然大了不少,好在这题目不算难,他倒也不至于作不出诗来。
沉吟片刻后,冯含章缓缓吟道:“秋容浅澹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沼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平心而论,冯含章此诗也算得上佳作,但凡事就怕对比,和卫辰所作的诗比起来,冯含章此诗顿时就落了下乘。
意境差了,再堆砌辞藻也是无用。
冯含章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奈何能力所限,知道了也没办法改进。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骆声身上,毕竟赵骆声是他在府学中的老师,想来多少都会偏向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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